第306章 歌唱者

抛开那些浮夸的观念，还有刻薄的语言，巴那贝这个人挺有趣的，艾丝特却只打算将这件事看作交易，而不是人情。

小船微微摇晃了一下，一只苍白而光洁的手抚过船身，大胆地搭在船檐。

“跟着它走？”巴妮这么问的时候，已经调整了划桨的方向，调转船头光带指引的方向划去。

巴妮抢先拿起了小船上的船桨：“我来吧，你到时候还要跟她们交涉。”

巴那贝紧咬着牙，绷紧精神努力对抗着身体的异化，不断用他早就习惯的冥想来平复自身。

光点盘旋一圈又重新凝聚，汇合成一条摇曳在空气中的飘带，轻柔地往左前方倾斜。

“不是，我的灵性直觉其实相当平静，是我察觉到自己对你在放下戒心了。”巴妮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灰框眼镜，“这种感觉很糟糕，我有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危机感。”

艾丝特愣了下，“嗯”一声就没再说话，跟巴妮和克谢尼娅观察起状况。

即使巴妮会感谢艾丝特的援助，也绝不该忘记艾丝特“偷盗者”的身份，她自认为没有完全放下过戒心……

只要能帮忙接触美人鱼，艾丝特的身份重要吗？她要的也就是了解一些过去的历史，无论如何巴妮都是更占便宜的那方。

“巴妮”现在又恢复了原先的男性外貌，巴那贝划船的动作变轻缓了，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歌声传来的方向。他的神情时而出现少许恍惚，但又很快恢复镇定，美人鱼的歌声含有让人失去理智、变得痴狂的魔力。

为了不惊动那些美人鱼，艾丝特已经将光点收回到头顶。

严格来说，巴那贝能算是比普通人更有灵气、优于大众脸的五官，说他丑当然是艾丝特故意的。

她试图感应的不是美人鱼的方位，而是她们的歌声。

艾丝特回过头，注意到巴妮的眼神，便冲她挥了挥手：“怎么了？”

没必要，艾丝特这么想道。

艾丝特垂下眼帘，轻轻点了一下前额，数颗光点从她鬓角飘起，环绕在划开水面的小船旁。

他弹起一枚硬币进行占卜检验，翻滚的圆板落入掌心，显示出正面，确认这副魔药已经配置成功。

“对着我这张帅脸说丑，你简直一点良心都没有，是个合格的‘偷盗者’。”巴那贝将灵性灌注进手上的符咒，低声换成古赫密斯语，“风暴。”

那些美人鱼似乎理解了她的指引，她们张开嘴，露出尖锐似鲨齿的黑牙，随着下一段反复的旋律，进行一场被糅合成整体的合唱。

艾丝特却能听出其中传达出的某种讯息，直接“感知”到歌声的含义，她们在歌颂着黑夜与安眠，颂唱平静的夜晚。

一张略显美艳、鼻子发尖的脸从外侧探上来，黑褐色的长发因为浸水而贴在脸颊旁，衬得那鲜红的嘴唇格外鲜艳。

光点散发出轻微嗡响，很快就与隐藏在雾气深处的歌声产生了共鸣，小船前行了不过十几分钟，就进入一片黑色的礁石群，艾丝特和巴妮都听到了很缥缈的声音，那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