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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 :步步踏血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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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叔——”涂里琛嗔目大喊,眼角几欲裂开,着那条血路上一路滚下的灰暗白发和衰老身躯,他心痛得几乎窒息,他拼尽余力的疯狂,只是想守护他的族人,但他却一次又一次着族人在面前舍身,这样的分离,如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,他不知道,为什么他只是想带着族人活下去,上天却要施予他这等惩罚?

见涂里琛心神震荡,按着自己肩头的左手略有松动,苦等机会的池长空急忙运劲于臂,肩膀一沉,挣开涂里琛左手,手中刀使力一荡,将斩刀往身侧一带,斩刀刀锋贴着他身子划过,在他右肩斜斜刮开一道尺长血口。

侥幸脱身,池长空不敢怠慢,双腿点地,向后急退,耳听得涂里琛困兽般的喘息近在咫尺,池长空刀交左手,反手一刀扫向涂里琛咽喉,所有动作干净利落的霎那完成,然而,就在他凌空倒跃之时,匆忙间一瞥眼,正见涂里琛瞪得通红的双眼,血红的目光,不清其间流动的是泪是血,触及那样的目光,池长空心底突然一酸,怎么也硬不起心肠砍向这其实已深得他敬意的羌王,但此时收刀已然不及,电光火石的一霎,池长空左手一翻,刀锋一低,改扫为拍,砰的一声击在涂里琛胸口,刀刃才在涂里琛身上带出一道浅浅的伤口,他已借力收刀,整个人凌空跃起,一个鹞子翻身,倒跃出一丈余地,两脚一落地,池长空立即抬头往坡上去,只见涂里琛骤受一击,虽然伤势不重,但羌王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一刀驱走,身子一晃,踉跄着往后栽去。随后,几道胄影晃动,几名辽军已向涂里琛冲去。

进攻的刀芒瞬间转厉,两名羌军很快倒下,洛狄身上也又多了两道伤口。

“我说了,我需要的是惟命是从的行尸走肉,不需要懂得怜悯的部下!”智面容冷俊的抛下手中号角, “使将士随令而伐,敢战我欲所战,这一点,我不如拓拔战。”

第一道矮垒的羌军悉数战死,洛狄伤重,鞔岢昏迷,塔虎力尽,眼几人身陷险境,陷入辽军围攻,第二道矮垒内的几十名羌军急忙跃出援手,但这些羌军早都负伤,勉强抵挡几个回合,便被辽军杀死大半。

涂里琛被池长空缠住,每次出刀都被架住,分身不得,身周羌军相继倒在血泊中,不由怒急填膺,大喝一声,连人带刀冲向了池长空,全身空门大露,右手斩刀由上往下斜劈,直取池长空面门。

池长空见涂里琛来势凶猛,情知对方故意露出破绽是想要一刀搏命,他不敢大意,仍是举刀硬架,涂里琛等的就是这一招,双刀才一交击,他双手按刀,把斩刀刀锋压在池长空手中刀上,用力猛压,池长空被这陡然爆起的巨力压得全身一矮,几乎就要当场跪下,大惊之下两腿交错往后急退,想要卸去刀上压来的这股巨力,谁知涂里琛左手一探,一把按住池长空肩头,右手力贯斩刀,以单臂之力压住池长空双手钢刀,脚下一步不让,就以这泰山压顶之势近身紧迫住池长空,由上至下,压着池长空往辽军中暴瀑直泻般撞去。

~日期:~月2日~

战国雪第九十八章:步步踏血(五)

池长空了眼小孩使劲在揉的手臂,立即收回目光,紧盯住了涂里琛手中斩刀,却没有趁势迫近,他的样子,似乎只要涂里琛不动手,他也不愿主动出手。【】

涂里琛与池长空一照面,也认出了此人,正是这辽将在昨夜摸黑暗袭时,先用惊马冲乱了羌族大军,又带着两千骑军趁乱大肆斩杀他的族人,临退走时甚至还意图单骑刺杀他。

虽然池长空此时行径怪异,但涂里琛恨不能立时把他斩于刀下,斩刀高举,又是接连数刀猛砍,但见池长空似是叹了口气,随即也举刀相迎,他的刀法娴熟精湛,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架住了涂里琛的斩刀,可他虽然出手,仍是只守不攻。若在平日单打独斗,池长空或许不敌涂里琛的勇猛,但此时涂里琛身负重伤,全凭一口硬气支撑,而池长空又是一力招架,饶是涂里琛刀刀拼命,但池长空只守不攻,连续十几刀硬碰硬的对架,两人竟打成了个平手。

池长空肩被抓,刀被压,全身都被羌王这股强势无匹的力量所制,身不由己的往己军身上撞去。众辽军生怕伤了池长空,不敢出手,纷纷往左右避让,但在这狭乍之地难躲难避,涂里琛所过之处顿时如狂风摧草,一些辽军避让不及,被撞得东倒西歪,不少人直接从坡上滚下。

涂里琛怒目贲张,完全一副舍命相拼的架势,挟着池长空横冲直撞,口中喝声厉如虎咆:“快退!都退到坡上去!”

辽军被冲得凌乱四散,他们深知单人之力断然难阻这羌族族长的狂猛,勉强重组阵行,便要上前搭救池长空,混乱间稍有空隙,几名羌军忙拉着塔虎等人往坡上退去,洛狄却知族长撑不了多久,他不肯让族长独自拼命,正要叫一名羌军扶着鞔岢先走,但听到涂里琛的大喊,早已昏昏沉沉的鞔岢忽在此时神智一苏,老人往四周了一眼,目光乍然一厉,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大力,突然把搀着他的洛狄往后一拉,洛狄一个踉跄,只见老人已返身挡在族人之前,引颈长啸,啸声厉烈,苍苍白发在夜色中残雪般醒目,如苍狼啸月,回应着涂里琛的怒喊,在激烈处绝响。

见这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如他的族长一样狂性大发,螳臂当车般的挺身挡在坡道正中,刚从混乱中恢复的辽军动作一缓,他们听得出,那啸声里含着义无返顾的求死之志。

果然,啸声未毕,鞔岢已纵身跃起,他扑在正当其面的一名辽军身上,任那名辽军的手中钢刀从前胸透入,刀锋在他背后随着鲜血一起喷薄而出,然后,老人就紧紧抱着那名辽军,一齐往坡下滚去,鲜血很快沾满了那一蓬松散的白发,沿着坡道,蜿蜒出一条血路。

没有了土垒遮挡,洛狄受伤,塔虎力竭,出手最强势的涂里琛又被池长空缠住,羌人虽然拼命抵挡,但已挡不住辽军的节节进逼,尤其是当第九列辽军站稳脚步之后,第一道土垒后的羌军已只剩下两人在苦苦支撑,鞔岢手中的勾镰长枪被砍得只剩下根木棍,又被一刀砍在右臂上,要不是洛狄及时把他往后拉了一把,整条右臂都要被砍下。

受伤极重的鞔岢仍不肯倒下,他软软靠在洛狄肩上,左手胡乱挥着木棍,粗重的喘息声愈渐低沉。洛狄用肩膀撑着老人,手中一杆长枪左右乱扫,抵挡着三名辽军的进逼,他口里还不停喊着老人的名字,但鞔岢已近半昏迷,昏沉沉的应不出声,惟有左手还在无意识的挥动着,挥动着,耗着自己所剩无己的精力。

老人靠着年轻人,肩并着肩,为了一种求死的求生,挣扎出一幕穷途末路中的并肩作战,三名辽军逼近的步伐忽有些迟滞,有几次,他们明明可以联手一刀砍中洛狄,但三柄本该凌厉进取的刀锋,却在老人起伏于夜风中的白发前迟疑。

号角声突然自坡下响起,并不如何响亮的号角声,恰在辽军出手迟疑之时吹响,正在激战的辽军无需回头,也能听出铮鸣声中的催促,他们的少年主帅已在不耐,这样的仗不该打成苦仗,便是血肉人墙,也早该被摧垮。

迟滞在号角催促中骤然消失,因为辽军已意识到,一切都如智所说,这一仗已经不能回头,他们的点滴怜悯除了给己方增加伤亡,其实荒谬至极,而这样的怜悯,羌族也无须他们的施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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